出品:科普中国
作者:邵永灵
策划:金赫
监制:光明网科普事业部
我们当下所强调的混合战争,重点在于融合与模糊。所谓融合,或者是指对手在同一个战场空间使用了从高到低各种技术手段和从常规到非常规、包括恐怖袭击、网络战、舆论战、心理战等多种战术方法;或者强调综合运用一国政治经济军事技术传媒情报等领域的优势,对对手施加全方位的压力,以不战或小战达成国家的政治目的。所谓模糊,是指战与非战状态、敌对与非敌对关系的不确定性。
对于战争形态的分类与演进,技术似乎是一个特别简便和清晰的标识,于是有了机械化战争、信息化战争和智能化战争的说法。在展望未来战争形态时,人们讨论更多的是各种无人作战平台、机器人及人工智能的大量运用。但是正如克劳塞维茨所说,战争是活生生的个体之间的冲突,而个体是不同的。所以,未来战争到底怎么打,不仅取决于技术,更与个体的差异有关。这就导致理论上的、实验室的战争与真实的战争之间的区别。那么,21世纪的战争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战争?早在2007年,美国军事专家霍夫曼就提出,现代战争的形态正在从传统的较为明晰的“大规模战争”或“小规模的非正规战争”向界限更加模糊、作战样式更为融合的形态发展。
混合战争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完善是由俄军总参谋长格拉西莫夫大将完成的。2013年,格拉西莫夫在《科学在预测中的价值》一文中指出并督促俄罗斯使用一种军事、科技、媒体、政治和情报策略多管齐下的“混合战争”战术,以最少的成本动摇敌人的根基。随后,俄罗斯在乌克兰和叙利亚的两场行动被奉为混合战争的经典运用。
俄军总长格拉西莫夫大将
所谓混合战争,并不是指在一场战争中使用多种作战手段和战术,也不是指在一场战争中面临多个技战术水平差异很大的对手。古往今来,每一场战争都以不同方式混合了多种要素和特质。我们当下所强调的混合战争,重点在于融合与模糊。所谓融合,或者是指对手在同一个战场空间使用了从高到低各种技术手段和从常规到非常规、包括恐怖袭击、网络战、舆论战、心理战等多种战术方法;或者强调综合运用一国政治经济军事技术传媒情报等领域的优势,对对手施加全方位的压力,以不战或小战达成国家的政治目的。所谓模糊,是指战与非战状态、敌对与非敌对关系的不确定性。
总之,传统战争当中那种较为明确的作战对手、作战空间、作战样式、作战装备与混合战争形态下的复杂多变模棱两可形成鲜明对比。国际安全环境的变化是战争形态转变的直接推手。与冷战时期大国竞争与对抗主导了世界安全形势走向不同,21世纪的国际安全环境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复杂性,由此对战争形态带来了直接影响。
一是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各国利益的高度相关性使大规模战争越来越难以想象。全球化不是一个简单的贸易现象,而是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流动和配置,体现了国家之间荣损与共无法切割的关系。当今世界,不仅没有任何一国能够脱离全球化进程而获得发展,而且也无法通过损害他国实现自身的繁荣。在这一背景下,国家之间已难以用传统的大规模战争的方式解决彼此间的矛盾与冲突。与之相适应,其他破坏力和附带毁伤较小的方式,如贸易战,政治施压,经济制裁,网络攻击,舆论与心理战等更受青睐。
二是信息技术在社会各领域的广泛运用突出了科技强国的优势地位,现在,运用其他手段施压可以达成比军事强制更有效、成本更低的结果。以美国为例,其在对外关系中频频使用金融制裁、技术封锁、贸易禁运、网络攻击、社交媒体操纵等手段,不仅给相关国家带来巨大困难,还成功颠覆了一些国家的现政权。
三是技术扩散和获取门槛的降低以及互联网的开放性、隐匿性导致国家对各种资源的垄断能力大幅降低,非国家行为体的崛起和他国渗透变得更加容易。传统上,非国家行为体通常不可能掌握国家才能拥有的很多技术和武器,其典型特征是低端技术和装置,主要使用恐怖和犯罪的方法为害作乱,故破坏力受到限制。与此同时,一国对他国的干涉和渗透也往往止步于国境线,或者使用其他显而易见的方式。随着技术扩散、特别是信息技术的发展,非国家行为体与国家的能力都在同步增长。现在,非国家行为体有机会掌握了从前只有国家才有的高端技术和武器装备,而且,还学会了利用网络进行渗透宣传,策划各种活动,而国家之间的干涉和颠覆也可以绕过各种有形障碍而以更隐蔽更有效的方式达成。
四是以法律方式解决国际争端的趋势更加明显,强调自身行为合法性成为各国的普遍做法。不可否认,在当今时代,发动战争的门槛越来越高,利益诉求的正当性不能成为战争正义性的理由,国际社会已形成一种氛围,即不问是非曲直,只关注程序的合法性与正义性。这就使战争在国际关系中的运用受到严格限制,无论其诉求本身是否合法,各国都会强调自己的合法性,舆论战、法律战的地位大大提升。新的国际安全环境使传统的武力运用方式发生变化,一种作战方式高度融合和多样、战争与和平的转换和区分更加模糊的混合战争出现了。未来的冲突将是多模式和多变性的,而不是以前非黑即白的简单划分。与纯粹着眼于技术的战争形态划分不同,混合战争体现的不是实验室里的理想化战争,而是战争在现实世界的真实呈现。目前,对混合战争研究得比较深入的是美俄两国。由于面临的安全威胁、综合国力、国家利益、政治目的和军事目标不同,美俄对混合战争的界定和理解也存在明显差异,反映了混合战争这一概念本身的复杂性和微妙性。
美国对混合战争的认识来源于其战争实践,主要是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在这两场战争中,美军在常规战场上进展顺利,但是在战后稳定、政权建设、民事支持等方面频频遭遇挫折,显示了美军在应对这些挑战上的无能为力。尤其是随后崛起的伊斯兰国组织,在伊拉克攻城掠地,占据了大量油田和基础设施,他们不仅使用恐怖组织通常使用的手段,还掌握了只有国家才有的重武器,并娴熟地运用互联网为自己扩大影响、实施心理战,使美军和伊拉克政府军难以招架。
掌握了重武器的伊斯兰国组织
上述战争极大地冲击了美军的战争观。他们强烈意识到,一种融合了先进技术与低端武器、正规战与游击战、恐怖袭击与犯罪活动及网络宣传与心理进攻为一体的新的战争形态——混合战争正在成为美军在21世纪面临的重大挑战。基于自身的战争实践,美军对混合战争的界定重点在于对手挑战的多元性与融合性,强调国家行为体和非国家行为体同时运用高端与低端技术、正规与非正规作战对美军构成的威胁。所以,在美军的描述中,混合战争主要是一种弱者对强者的挑战,采用了混合战争形态的弱者,其作战方式既具有非常规战的灵活性、长期性和狂热性,又具有常规战的致命性。
突尼斯动乱
而在俄罗斯的语境之下,混合战争更像是强者对弱者使用的战争形态,属于不战或小战而屈人之兵的性质。俄罗斯对混合战争的认识来源于美国在前苏联国家推行的颜色革命和2011年以后发生在中东的“阿拉伯之春”。在这些场合里,美国和西方国家综合运用了政治经济媒体网络军事情报等手段,煽动社会不满,利用代理人进行政治颠覆,没有触及或只少量运用常规军事行动,最终实现了政权更迭,达成了国家政治目的。俄认为,混合战争是在不事先歼灭对方武装力量的情况下直接摧毁现行制度,利用提前在敌境内建立的己方“军队”,即“第五纵队”,控制敌政权,正规军在混合战争中只起辅助性作用。在俄军看来,美国发动的“颜色革命”就是混合战争,混合战争是美国军事战略的轴心,是实现其地缘政治目标的有效手段。
邵永灵,全军外宣专家,互联网舆情引导专家,研究员,博士研究生导师,多家电台电视台军事评论员,先后荣立二等功1次,三等功2次,获军队院校育才金奖,被评为全军巾帼建功先进个人,全国妇女创先争优先进个人,著有《战争的句号》,《海洋战国策》,《美国女兵》,《军事风云录》,《导弹与现代战争》,《战争与大国崛起》。在新浪网开设实名微博(进击的女武神),悟空问答(今日头条)签约作者(进击的女武神)。
对于战争形态的分类与演进,技术似乎是一个特别简便和清晰的标识,于是有了机械化战争、信息化战争和智能化战争的说法。
[责编:赵清建]